我读到《未来产业——塑造未来世界的决定性力量》这部书时,头脑中首先浮现出的就是库布里克电影《:太空漫游》里的画面。这是年上映的科幻电影。它描述几百万年前,地球上一些生命穷途末路,但在外星高级生物的启示下,一个类人猿部落有了一个新发现,就是可以利用石头打制成工具,来改善生存处境。于是他们这样做了,结果获得了更多肉食,并且战胜了竞争对手,度过艰难时日并发展起来,这样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石器的使用大概就是人类最早的产业了。它的新颖、精确,速度和力量,在当时的地球上别无可替。我发现在我去到的几乎每一个历史博物馆里,都能看到石器的展示,这些出土的新石器时代的石制工具,就是那个时代的“机床”“芯片”和“机器人”。石器产业就是当时的“未来产业”。它是新兴的、先进的和可渗透的,决定着种族的前途命运。后来所有的产业革命均源自这一场石器的革命。
在人类几乎所有的重大历史关头,“未来产业”都起着很关键的作用。在伦敦的科学博物馆里,我看到他们展出了瓦特的蒸汽机,现场情形带给我很大震撼,我好像回到了18、19世纪,亲身感受到了新时代的来临,而那时在大洋彼岸,一个已有两千年未经历产业变革的社会即将遭到倾覆。在同一个馆中,还展示了差分机,以及图灵机,让我想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的胜利,不仅仅是由于反法西斯联盟的一些主要国家拥有比日本和德国更完备的产业体系,因而能造出更多的飞机和舰船,更在于它们顺应了未来的产业趋势,包括从原子核中释放出的力量,以及通过机器程序破译密码,还找到了全新的雷达技术。在战后这些都进一步发展为重要的支柱产业,在军民各领域都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创造出巨大财富并影响到政治社会架构。
因此当变革来临时,旧的产业将被迭代,未来产业以其新颖、精确,速度和力量,改变着生存的条件和实力的对比。比如半导体产业,它成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东西。我知道半导体这个名词,还是在20世纪70年代,那时家里唯一的电器是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但在当时根本没有觉得这有多么了不起,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半导体产业会如此深刻地影响我们的生产生活,甚至一定程度上“扣”住了发展中国家的命脉。
新的产业往往是以发明创造为引领的。我保存着一篇法新社在21世纪来临时播发的电讯稿,叫《人类的创世纪》,它总结了20世纪人类的重大发明。这些发明共有多项,几乎涵盖了我们现代生活必需的一切:从电报机到洗衣机,从钨丝灯到输血技术,从降落伞到杂交玉米,从立体声技术到胸罩,从飞机到雷达,从收音机到推土机,从电话拨号盘到有机玻璃,从速冻食品到牙刷,从钢笔到微波炉,从机器人到航天飞机,从电影到心脏起搏器,从肝炎疫苗到互联网……它们的出现都意味着一个欣欣向荣的新产业的诞生。为什么这些都不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呢?现在再谈到未来产业时,这仍是绕不开的命题。
这些发明创造与未来的关系,来自于它们的前瞻性,来自于人们头脑里的奇思妙想,能够在奇迹还没发生时就提前看到了它,从而与众不同,出奇制胜。想象力发挥着很神奇的作用。当时我收看美国的“发现”频道,解说员说的话,留给我深刻的印象。一句是“我们永远追求制造不同”,一句是“若世上存在限制,这个限制便是想象力自身”。在电影《:太空漫游》中就出现了平板电脑的画面,与今天我们使用的平板电脑基本一致。当时电影的科学顾问建议飞船上配备的电脑应占满整个船舱,但是库布里克认为未来的电脑肯定是小型的,因此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就是像如今的个人电脑那样的一个人工智能装置。
发明创造乃至新兴产业的诞生,缘于对未来的强烈向往和想象。美国有个叫雨果根斯巴克的人,在年写了一篇叫《大科学家拉尔夫C41+》的科幻小说,预测了一大批未来的科技和产业奇迹。在那个时代,没有人比根斯巴克的想象和描述更接近后来发明的雷达,而他有关人造丝和人造毛生产过程的描写,也与今天生产尼龙和锦纶的过程相仿。他还描述了彩色立体电视、可视电话、地球上空的卫星城市、不锈钢、镁合金、剧场电视直播、自动售货机、自动包扎机、灯光球场、录音机、照片传真、电视报纸、睡眠学习法、苹果梨和宇宙航行等,这里的很多东西后来都成了兴盛一时的产业。后来以雨果为名设立了“雨果奖”,刘慈欣在年获得了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是第一位获该奖的亚洲人,让人感到“未来”也降临到了我们身边。
想象力牵动了创造力,催生新发明和新产业。因此可以讲,未来产业的创造还是要凭靠思想的解放。不固步自封,鼓励冒险精神,包容少数和奇异的想法,都非常重要。新产业的发生和发展,取决于大的社会环境。它跟艺术和教育也是密切关联的。决定产业命运的可能不只是资本,还有文艺和哲学的繁荣,它让思想活跃,培养对人性和社会的洞察。只有洞察了人性和社会,才能抓住产业的根本,以满足马斯洛提出的人的需求的层次。好的未来产业是符合人性的。有人说,近代自然科学诞生于欧洲绝非偶然,这是由于欧洲的文艺复兴解放了人的思想,即从以神为本转到以人为本。如何借助未来产业的催化和培育进行新的科学思想启蒙,来释放人的性情潜能,获寻世界的真理,这是我从《未来产业:塑造未来世界的决定性力量》这部书中领悟到的一层意思。
从书中可以看到,未来产业并不是空中楼阁,可以凌空虚蹈,它是关系到人民大众的生存境况的,比如,能源资源,这个有着漫长历史的产业,仍然是重要的未来产业。谁能够脚踏实地应用新的手段解决能源资源问题,谁就能赢得未来。任何一种未来产业都不是玩概念,不是形式主义,不是邀功请赏的文字游戏。非常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