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的3月5日，美国海军“罗斯福”号航母开始港口访问越南岘港，成为越南战争以来第二艘港访越南的美国航母。
△3月5日，美国海军“罗斯福”号航母和“邦克山”号导弹巡洋舰抵达越南岘港进行港口访问。
据美海军第七舰队消息，这艘航母在“邦克山”号导弹巡洋舰的陪同下驶进岘港，受到越南和美国军政要员的迎接。此次港访持续5天，期间举行了社区服务项目、体育比赛等。
美航母港访越南给我们传递了什么信号？是否剑指中国？美航母会常态化港访越南吗？
美越关系的风向标
港访，指的是一国舰船在长期的海上航行后，中途停靠在另一个国家的某个港口，补给燃料、装备、物资，船员上岸短暂放松，并与当地进行一些提升两国关系、增强感情的社区活动。
表面来看，港访本身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从更深层面来看，港访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两国友谊的深浅。比如说，美航母很少港访盟国以外的东南亚国家。所以，虽然航母港访事小，但是其象征意义却非常深远，是双方关系亲疏的风向标。
我们可以以美航母港访香港为例。年，美国军舰不断在中国南海开展“航行自由”行动，未经中国政府允许，非法进入中国南沙群岛有关岛礁邻近海域，严重损害中国主权和安全利益，破坏南海和平稳定。同年4月，美航母“斯坦尼斯”号航母申请港访香港，中国政府果断拒绝。
到了年，在中美参加G20峰会前，中国同意美航母港访香港，中国驻港部队司令谭本宏还乘坐美军运输机，登上“里根”号航母，参观舰载机的起降。在此次港访期间，美军参观了香港学校，并与香港警方和解放军驻港部队交流。许多媒体都认为，“‘里根’号访问香港是中美两军关系保持稳定的一个积极信号”。
△年11月21日，美国海军“里根”号航母获中方准许后抵达香港，航母作战司令卡尔·托马斯海军少将在航空母舰的甲板上对记者讲话。
所以，美国航母此次港访越南也是美越关系友好的象征。自年越南战争结束以来，在美国总统克林顿的努力下，美越关系开启正常化进程。到年奥巴马执政期间，美国和越南建立了全面伙伴关系，并在此基础上解除了对越南的武器禁运，两国关系至此达到高峰。
△年3月5日，越南岘港，美军航母“卡尔-文森”号抵达越南岘港，进行为期4天的访问。这是越战结束后，美国海军航母首次到访越南。
在特朗普执政期间，美航母于年3月实现了越南战争后对越南的首次访问，一时间两国关系或提升到战略伙伴关系的言论甚嚣尘上。两年后，美航母第二次港访越南，虽然这次港访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而且只是一次接触，但是这反映了不断向好的美越关系，体现了美越防务关系的推进，承载着美国的印太战略，意义不可谓不深远。
共同针对中国的战略默契
美航母港访越南是否剑指中国呢？答案是肯定的。
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亚太项目副研究员比尔海顿认为，这次访问早就在筹备之中。“港访要花费很长时间组织，所以这是几个月前就计划好的。这一信号是为了表明两国军事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毫无疑问，这个信号是针对中国的，这次访问具有重要意义。”
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的名誉教授卡莱尔·塞耶表示：“美国发出的信号是，它打算继续在西太平洋和南海保持领先的海军力量。越南发出的信号是，只要美海军在南海的存在有助于和平与稳定，越南就会支持美海军的存在。”
在南海问题上，美国和越南有着共同针对中国的战略默契。年，中国和越南因放置中国石油钻井平台而发生撞船事件；年7月，中越发生“万安滩对峙”事件，长达几个星期的对峙让越南在南海问题上倍感压力，寻求美国的支援以制衡中国成了必然的选择。
越南胡志明市社会科学与人文大学国际研究中心主任阮清忠表示，越南官员“正在越美两国之间建立战略互信，他们希望在南海更多地与美国接触，未来越南将更加欢迎美海军舰船”。越南今年还担任东盟轮值主席国，将在与中国就南海国际航空和海上交通“规范”的谈判中起带头作用。
随着美国将战略重心逐步转向中美大国竞争，美国正着眼增强印太地区的前沿存在，常态化进行南海“自由航行”行动，并在南海问题和台湾问题上牵制中国。美印太总部司令戴维森海军上将表示，在美国对抗中国对南海广泛争议地区的主权声索过程中，越南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支持作用。越南一直对美国在南海争议地区的“自由航行”行动“进行声援、表示支持”。
美越战略上的不谋而合推动双方的防务关系不断深化。
年，美国向越南海岸警卫队交付了6艘价值万美元的“金属鲨”（MetalShark）巡逻艇，帮助越南开展海上安全工作。年3月，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单方面终止了越南与美国的部队访问协议，这对美国在南海的前沿部署构成挑战。为了平衡美军的前沿存在，越南作为美国地区伙伴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塞耶教授表示，如果杜特尔特真的终止部队协议，那么“为了支援美海军在南海的行动，美舰定期访问越南港口将成为更紧迫的选择”。
美国防部高级官员施里弗直言，美国希望美航母停靠越南港口成为“美越关系的常态”，“这将是一个成熟和战略关系的标志”。美国曾试图说服越南批准美航母每年进行港访，不过被越南拒绝了。
虽然美国热切希望美舰常态化港访越南，但是越南批准此次航母港访也难以反映其接受常态化港访。双方在地缘政治上的战略默契，并不能抵消两国在政治制度、外交政策、贸易争端、历史问题上的分歧，两国关系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只被动地依赖地缘政治这一助力。
美越关系：近而不亲
自美越关系常态化以来，双方建立全面伙伴关系，加强军事合作，互相借力制衡中国，两国关系一直在“缓慢地前行”。那么美越关系会像美国和印度尼西亚关系一样从全面伙伴关系提升至战略伙伴关系吗？鉴于美越关系存在诸多阻力，两国在短期内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可能性并不大。
首先，越南的社会主义制度与美国的资本主义制度存在意识形态的不同。
意识形态的不同曾是越南战争爆发的主要原因。尽管越南战争已经结束45年，长达10年的战争伤痛并未完全消失，越南的一些人士不希望美越关系发展得“太快”，担心美国在政治开放上向越南施加压力。此次，相对于美国媒体对港访事件大张旗鼓的报道，越南媒体的报道比较低调。
其次，越南奉行多国外交政策而非纯粹亲西方的外交政策。
越南的外交目标是与世界上所有大国和睦相处，同时又不与任何一个国家过于亲近，以避免无法独立自主。这一外交政策使得越南可以不依赖任何单一的外部力量，越南与印度、俄罗斯都建立了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日本东京国际基督教大学教授纳吉表示：“越南积极从俄罗斯、日本等国家试图获取资源，证明它不是在建立一个单一的联盟，而是试图发展多边关系。”
再次，贸易问题不分国界，美越间的贸易问题仍待解决。
尽管中越之间存在海上争端，中越的贸易往来却仍然十分活跃，每年贸易额超过亿美元，两国关系保持了宏观上的稳定。而美越之间价值亿美元的贸易顺差问题却一直在掣肘美越关系。美国政府2月10日将越南从“发展中国家”名单中除名，这意味着双边贸易关系更加复杂，此举会使美国更深入地调查越南的出口补贴是否损害了美国工业。为了缓和美国的不满情绪，越南还在不久前同意在未来购买30亿美元的美国农产品。
所以，在可预见的未来，美国和越南还将继续保持着这种“亲而不近”的关系，美国军舰常态化港访越南绝非易事。
撰文/刘木子（亚太智库研究员）、张操
编辑/宁静